息郎

双天王｜维港听风夜｜辛丑牛年七夕十二时辰活动 

- 子时-

林君-《关于论证华城是不是商业CP的研究报告》

代发，一切属于林君妈咪，我只是搬运机器人。

      虽然曾经无数次幻想过成团时的场景，但是当漫天金雨真真切切地飘落下来时，刘华还是觉得自己的想象力终归是太匮乏了。原以为挺进成团名单的兴奋感与激动只存在了一瞬，接下来就被无尽的疲倦感替代。未来的一个月已经被各种活动填满，所有人都赶在今夜进行最后的狂欢。

 

      就好像是刚经历完一场大逃杀，好不容易才重见青天。

 

      穿过层层叠叠的欢呼庆祝的人群，刘华从舞台上跳下来，坐到刚刚还人满为患的观众席。五月份的杭州已经有些夏天的感觉，他的衬衣的风纪扣没有系，摘下来的耳返挂在脖子上，与它接触的皮肤可以感受到细微的与橡胶摩擦的触感。舞台上的选手们在忙着合照，郭城拿着他从香港带来的拍立得混在拍照的人群里，大有一种今天要把相纸全部拍完的架势。

 

      耳返里传来了细微的声音，但很快淹没在了嘈杂声里，像是溪流汇入汪洋。不远处郭城在向他挥手，见他看了过来又指了指自己的耳返。

 

      耳返里的工作人员不厌其烦地重复着“请选手回到舞台合影留念”。而在舞台中央，选手和一部分工作人员已经有了队列的雏形，前面是领导们互相谦让c位，导致拍照迟迟无法进行。

 

      刘华和郭城站在第四排的一侧，大概是节目开播以来，在世人面前两人离的最近的一次。同样的香港籍身份让节目组不由分说地给二人安上了王不见王的批发剧本，于是后采的引导性问题和拿着放大镜审视一言一行都成了基本操作，一套组合拳下来还真唬得观众都真的以为他们俩有什么深仇大恨。

 

      但是总有真情能冲破世人不看好的藩篱，本就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年轻人互相吸引，反而凭借着观众的一片嘘声中增添了戏剧感。

 

      摄影师按下快门的一瞬，刘华突然感受到自己的手掌有了另一个人的体温，在领导撤场，接下来要给选手们拍合照的准备时间里，他飞快地朝身边的人看了一眼。郭城依旧看着前方，眼睛里却是藏不住的笑意。刘华便任由他牵着，只是帮他拂掉了落在肩上的金色纸片，就像是几个月前的那个晚上，他帮他拂掉落在肩头的积雪一样。

 

      今年一月份，算日子应该是三九中，杭州破天荒地下了一场雪。正好被自觉为初舞台加练到晚上十一点的二人赶了个正着。

 

      杭州的冬天虽比不得关外，但来自西伯利亚的北风依旧在这个南方城市呼啸而过，跟香港比起来也够格称得上是凛冽。夜晚的温度也常常在零度附近徘徊。

 

      在郭城打开大门的一瞬，寒意就顺着门缝卷进屋子，甚至还吹进来了几片雪花。郭城连忙把门关上，抹了抹额头上的汗，顺便帮刘华拉上了羽绒服的拉链后，才放心大胆地再次开门。

 

      对于南方城市而言这场雪算是大雪了，从练习室到宿舍的路上已经积了雪。大概是因为节目首次录制将至，两人都陷入了巨大的压力和自我否定中，也没有什么交谈的欲望。为数不多的几次交流也仅限于“要去吃饭吗”以及“今天要不就到这儿吧”。

 

      可是今天的情况有些不同，这场意料之外的雪不仅净化了空气，似乎也扫清了萦绕在心间的阴霾。脚踩过积雪的声音也成了治愈心灵的白噪音，在空旷的道路上愈发清晰。两人破天荒地恢复了原来的相处模式，话题也从宿舍生活聊到了今天好不容易拿到了手机又买了什么东西。

 

      “你说，在这种地方开个便利店，那岂不是超赚钱。”抱怨完这荒郊野岭的买东西不方便后，刘华突然找到了商机。

 

      “是哎，还能做半年休半年。其实都不用开便利店，直接在宿舍楼门口摆个摊，想做到几时就几时。”郭城附和。

 

      之后两人就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围绕着这个话题展开了深入而广泛的讨论，甚至还说要是这次没出道就真的去开店，有手有脚的不相信中国能饿死人。

 

      大雪纷纷扬扬地飘落，像是四月里飘扬的柳絮，让人恍惚地认为是不是春天已经到了。大概是挣钱的愿望太过强烈，两人聊开店的话题聊上了头，直到走到宿舍楼下才想起来应该拍张照。可是方圆五米的光源只有楼下的路灯，两人只好认命地站在路灯下拍了张光线极差的合影。

 

      在凑近的那一刻，刘华帮身旁的人拂去了肩上的积雪，雪在接触到掌心的时候就飞速融化成了水，就好像飘忽不定的未来，现在终于可以试图去真真切切地抓在手里了。

 

      所幸那句“出不了道就去开小卖部”的玩笑话最终也只是玩笑话，在成团出道的路上没有人落下。新团的宿舍在离香港更远的北京，于是曾经生活了二十年的地方如今看一眼都成了奢望，成团后的高强度工作带给人的压力丝毫不亚于残酷的比赛。人情练达皆文章，两人在全国各地辗转的过程中渐渐学会了变通，一步步地变成了更容易生存的模样。

 

      这样的状态在年根底终于得到了好转，录制完一台跨年晚会后，刘华和郭城终于迎来了行程表上的几日空白。郭城重新拾起了已经有些落灰的GoPro，想着拍完试着剪一个假期vlog。

 

      于是第二天，拿着GoPro的郭城和显然还没睡醒的刘华在走廊相遇，刚洗漱完的刘华还拿着自己的牙杯，昨天刚洗过的头发经过一夜变得更加毛躁，看见对面的镜头就不由分说地拿手去挡。

 

      “唔好影啦。”练了许久的普通话被今早的突发事件一下打回了原形。刚起床的刘华还带着轻轻的鼻音，说出的话显然没什么说服力。

 

       郭城知道他在顾虑什么，带着笑用白话回复：“冇噶，定系靓。”

 

      眼见挡脸没什么用，刘华只得放弃抵抗，对着镜头绽放了一个super idol的笑容，才将玩儿心重的小孩交代过去。转而见他又去别的地方，拍花拍草拍队友，时不时还对着镜头介绍一下自己现在做得事情，好像昨天演出完约饭，跟着团在外面玩儿到一点多的人不是他一样。

 

      有时刘华也在想，两岁的年龄差似乎是没法在体力上带来如此大的差异。大概是舞担总有些异于常人的充沛精力吧，不知为何突然有了胜负心的刘华，在心中默默把加大锻炼的强度提上了日程。

 

      而这一趟下来，刘华也彻底打消了睡个回笼觉的念头。回屋拉开窗帘，他才发现原来下雪了。

 

      北京的雪没什么稀奇的，起码不会比杭州的稀奇。每年冬天北京都会下几场雪，衬得这座古都越发厚重静谧，天地间的一切声音似乎都被飘落的大雪吸收了去，整个世界仿若又回到了天地未开的混沌时期。

 

      趁着他回屋的功夫，郭城已经出溜到了院子里，拿着GoPro拍北京灰蒙蒙的天和被雪压弯的光秃秃的树枝，每一处随处可见的场景在他眼里好像都是绝佳的风景。刘华干脆搬了个椅子坐在窗前，一心一意看楼下的人在雪地里撒欢儿。

 

      之后他鬼使神差地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做贼一样飞快地按下快门后就把手机再次扔回到床上，生怕被别人发现。刘华下意识地看了眼房门，可房间门仍紧闭着，像是在嘲笑他多心。

 

      等到晚上看图时，他才发现照片虚焦得一塌糊涂，只能通过黑色羽绒服勉强辨明有人的存在。他想着虚焦了也好，发微博的时候不用费尽心机地糊掉周围的地标，也没人认得清照片里的究竟是谁，大家只会当这只是一张拍摄废片，是几乎全能的队长在摄影技术上的小小欠缺。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拍的是谁——是他的同路者，他的伴侣，他的爱人，也是他在风雨飘摇的海上高高扬起的帆。

 

      房间的另一侧，郭城正占着桌子剪片子，砍了两刀之后发现太难了，遂打算明天白天再继续剪。然后他把电脑一关就轻车熟路地上了床。

 

      过了一会儿，郭城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华仔，你有没有觉得有点迷茫。”

 

      “怎么说？”刘华放下了手机，试探性地掀开被子的一角，“你出来说，小心一会儿缺氧了。”

 

      “就是我觉得现在的状态……之前我很难描述这个状态，但是今天下雪我好像有点理解了。”郭城顿了一下，斟酌着用词，想着怎样下能准确地描述出来，“就是你在雪地里走，四周都是白茫茫的，没有路也没有标志。不知道该往哪儿走。雪反射了光，好像哪里都是光明一片，但是只有你知道，这一切都是不真实的，都是虚假的。”

 

      “所以你觉得你的能力现在配不上你的人气吗？”

 

      “也不全是这样。可是人总要为将来做打算，我不能做一辈子偶像。”

 

      刘华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了，尽管他一直知道自己的爱人并不愿意做笼子里的金丝雀，相反，他们俩都希望不断拓宽人生边界。可是他又不仅仅只是一年前那个一心只想着站到更大的舞台上的青年了，身份的转变让他不得不跑着成长。在经历了更多的人情世故，在看了更宽阔的世界后，人总会不自觉地想让自己也变得更优秀强大。尽管与之前最本真的自己相比，已然获得了莫大的进步了。

 

      飞速变化的周边环境没有给他们停下来审视自己的时间，反而逼着他们不得不在一次次推翻重来中磨砺成长，来完成心灵的二次发育。这比身体的成长来得更彻底，自然也就更痛苦。

 

      想到这，他转身轻轻吻了吻他的头发权当是安慰，之后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都几正常喔，毕竟总不能一辈子都靠粉丝养。这两年你可以多尝试，把自己喜欢做的都试一试，演戏也好唱歌也好，这样才会更清楚之后自己想做的究竟是什么。”

 

      见郭城没说话，他又继续说：“但是现在呢，我们就先好好享受来之不易的假期。我们明天要不要去打边炉？”

 

      可能没有一个郭城能拒绝打边炉，于是那些转型啊未来啊就暂时被抛到脑后，两人的当务之急是打开某团，查查这成团之后没住过几天的宿舍附近可有什么不错的火锅店。

 

      至于限定团解散而回到原公司后，两人就默契地扎进剧组，为成为一个电影人而努力，那就都是后话了。

 

 

      香港电影又一次迎来了她一年一度的盛会。即使繁华不再，但依旧有一群人愿意倔强地维护着她的体面。

 

      虽说是得到了提名，但是郭城并没有想象中的压力。从业三十多年，他所获得的早已经胜过了奖杯所承载的。但是在在接过奖杯的一瞬，说是没有欣喜那也有些虚伪。公布结果时坐在他旁边的刘华率先反应过来，给了他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他们离得那么近，几乎是要把对方揉碎再嵌入自己的身体里。

 

       获奖感言自然显示客套与感谢，郭城并非没有经验。在感谢完一圈之后他顿了一下，扫视了全场的嘉宾，最后目光停留在五排最中央：“最后要感谢刘生，谢谢你为香港电影做出的贡献。”

 

      感谢监制在三金的历史上并不是头一遭，提起的人往往会被人赞一句面面俱到。但是他这次又不同往常，这一句谢谢远比客套来的真挚，但要说是“盛大典礼上唤你名字”的浪漫戏码却显得年过半百的人有些幼稚。后来他想了许久自己的心境，得出的结论是单单在看到他的一瞬间，电光火石般一些东西就在脑海中飞过，多的是他的敬业与诚恳，也有他对电影事业的拳拳之心，于是一句感谢脱口而出——这是一个电影人，对另一个电影人的告白。

 

      摄影及时地将镜头转给被感谢的人，他没有回应，似乎与旁人没什么差别，只是用鼓掌来祝贺影帝的诞生。可偏偏神情却是本人都不曾察觉的温柔与深情，这与明显是客套和敷衍的其他人又有了明显的区别。就好像明明只是日常且普通的动作，但因为对象是你，就会变得极尽绻谴。

 

      于是爱与不爱已经无需考证了，这些都被藏在悠长的岁月里，是他坚定唤出他名字的那一瞬，也是他眼里含着泪的笑。在他们共同度过的三十年里，看过杭州的雪和北京的雨，看过维港的月夜与狮子山上的日出，像两个风尘仆仆的旅人在并不美好的旅程里结伴而行，从对方的身边寻求些许心灵的慰藉。

 

      而人生还长，还有大把的时光等着有情人去体验。

 

-END-